某個傍晚,在我步行健身(請相信我有健身的習慣)的回家路上,一隻麻雀引起了我的注意,因為在我接近之後,牠並沒有飛走。
「應該是受傷了吧!」我是這麼想的,因為一般的麻雀是十分怕人的。
當下我好奇牠受了什麼傷,或許還有救牠的可能性,於是我用雙手輕輕地將牠托起,但怕人的牠,卻因為害怕,而用牠那僅有的氣力掙脫了我的手,費力地飛到了路中央,那時正是車水馬龍的下班尖峰期,又正巧是綠燈,我一方面擔心牠沒有能力再閃躲無情的來車,一方面我也沒有勇氣憤不顧身地衝上去攔車救鳥,就只能眼巴巴地期待紅燈的到來。
數秒的景象被焦急的心情無限微分,瞬時的場景成了慢速播放的影帶,緩慢了應該快速的城市街頭,我親眼看著無情的汽車輾壓過脆弱的生命。
人生的喜劇要經過有心人的編纂,但悲劇總是處處可以取材,這樣的悲劇其實不斷上演,我總是可以在路邊見到乾扁的屍體,可能是青蛙、可能是麻雀,也可能是老鼠,可那畢竟只是下半場,我從沒有想過可以親眼看到悲劇的上半場,而這個悲劇還是我一手導演的,編劇是無情的上帝,演出是不具名的麻雀。
當下的情緒十分複雜,內疚的感覺很真實,很苦澀、也很勵志。
我說勵志並不是因為無情,而是這樣的劇本對就讀醫學院的我來說,可能只是入門級。
台大醫師黃瑞仁曾經說過:「救人時,如果不能克服讓自己感到無能的失敗感,就沒有資格當個醫生,因為你的醫術來自於經驗。」這句話在那時突然在我腦中出現,當初在書中看到時其實覺得很有道理,只是我沒有想到,知道火很燙和用手去摸火其實是兩回事,如果說我的未來還有這麼多可能的失敗在等著我,那麼這就是我必需要面對的第一課。
回家後我想著,牠之所以怕我是因為不信任,沒有了信任,我根本沒有救牠的機會,反而將牠往絕路上送,或許鳥難免一死,卻至少不會死得這麼慘。原來,信任是醫病關係的第一步,如何取得病人的信任是我在未來行醫路上應該具備的能力,只有如此,身上的白袍才會產生意義。
「如果得不到病人的信任,再好的醫術也沒有發揮的空間。」我這麼告訴著自己…